昔日旧事
-算是借一次写作比赛给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两个原创人物写个故事
-唐箬绫和江姚,这两个名字是我高三不务正业中二病犯了的时候起的2333,还挺喜欢的,毕竟又苏又爽。
-对于起名废的我来说,这两个名字真的好,又好听又好看。(自己吹自己的彩虹屁)
一
天上下起了小雪,一点一点地装饰着北平这座城。
仲冬时节,就算是在下午也非常的冷。
唐箬绫打了个冷战,拉了拉自己身上大衣的领口。
他收好手上的手枪和警棍,跟着队伍走回警察厅。
“嘿,小唐?”一个同事从后面跟上来,指了指自己的额头,以询问的目光看他。
唐箬绫用手背擦擦自己额角上的伤口,笑着说:“没事儿的,长官,这天儿这么冷,不疼的。”
“哎,我这胳膊被几个小小学生用旗杆打了两下都受不了,现在还疼着呢。”
唐箬绫不想谈这个,转移了个话题:“这次抓了几个?”
同事看了他一眼,说:“二三十个吧,都是最凶、排在最前头的,希望这一次能挫挫他们的锐气吧。”
如果真的能这样就好了。唐箬绫心想。
同事自顾自的地说:“你说这群小娃娃,哪里还有读书人的正经样子!”
唐箬绫不可置否。
回到警察厅,唐箬绫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后,想要处理一些文件,给上头汇报工作,奈何被周围同事的各种闲聊声闹得无心办公,干脆放下手头的事,到外头抽根烟。
“听说这次抓回来的有个大少爷,娇贵的很哎。”
“刚才看见头儿带着个女人去见了总督,一身贵气,脖子还带着一串大珠子项链,天哪,闪得我。”
“我看啊,八成就是那大少爷的人,过来靠关系求放人的。”
“嗯……惹不起惹不起,下回咱们抓人还得看仔细了,不然那人家回头出去了,找咱们算账可就完了!”
“得了吧你,就你这穷酸的小警察,人家都不屑找你。”
“嘿,说的你不是一样……”
走出去时经过走廊,耳边传来旁人的议论,让唐箬绫不胜其烦。
他一边抽烟一边向巡捕房的方向走,跟门外的警卫打了声招呼,便进去了。问了些人,找到了那位所谓的“大少爷”。
牢房外挂着里面人的名字,他拿起来,低头一看,这位大少爷名叫江姚。
“江姚。”唐箬绫叫了一声。
里面的年轻人正坐在地上休息,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,蓦然抬头,看见来人身着警服,嘴里发出一丝轻蔑的哼声。
“你的家人来接你了。”
江姚一言不发。
唐箬绫自顾自的继续说:“很快你就能出去了,我倒是很好奇你一个含着金汤匙儿长大的……学生——”也许考虑到对方是清华园的高等知识分子,唐箬绫到底还是没把“大少爷”这个称呼说出来。他自己斟酌了一下,又说:“在学校好好读书,怎么还会做游行闹事的事呢。”
年轻人抬眼看他,还是不说话。
“警官......”江姚声音嘶哑。
“我姓唐。”
“唐警官,”江姚咳嗽一声,又说,“您可曾看过我们救国会的杂志?”
唐箬绫反问:“‘华北之大,已安放不得一张平静的书桌了’吗?”
江姚正色道:“您看过我们的文章,唐警官不明白这个道理?您比我年长,难道看不出来现在的形势吗!”
“可是你们还只是学生,这么做只会扰乱秩序,给我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!对付小日本,难道还要靠你们这些学生吗?”
江姚眉头紧皱,有些不悦:“唐警官!不是华北之大容不下一张桌子的问题!”他顿了顿,说:“国家兴亡危难之际,上面采取不抵抗政策,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得看着我们的领土一点点被蚕食吗!他们拿不了枪,我们就拿不了笔了吗?”
唐箬绫想要说什么,哪知江姚越说越激动,完全没了知识分子的儒雅:“狗屁的‘攘外必先安内’,这种时候不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对抗外敌吗?东三省沦陷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!”
“唐警官,”他缓了口气,说:“我不相信您理解不了我们的心情。在日本人不断侵略的时候,您的心不痛吗!”
唐箬绫握紧拳头,咬牙说道:“我......又何尝不想奋起反抗?可是这毫无意义,只会是以卵击石!”
“怎么会毫无意义!全国人民一起反抗侵略,我不相信打不过日本,您只是在害怕不是么。”江姚轻笑一声,“日本人都快打到家里来了,以卵击石又有何妨。这是我的祖国,岂容他们在这里肆意横行,烧杀抢掠!他们敢来,说什么也要把他们赶出去,哪怕牺牲我自己。”
年轻警官心里的一腔热血开始涌动,却无法言说。
好一会儿,他才离开巡捕房。
二
被关了两天,江姚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。
进来的时候淋了雪,融在衣服里冷得他直哆嗦,有人来领他出去时,他险些站不起来。
他被旁边的唐警官搀扶着,哪还有两天前在街上大喊“用武力保护华北”的气势,他不禁笑了起来。
唐箬绫扶着他,问:“笑什么?”
江姚咳嗽两声,说:“没,我笑我自己。”
“你接下来,还要继续?”
“当然。”
“呵,巡捕房一直欢迎你。”唐箬绫难得好脾气地说。
江姚见到自己的母亲在巡捕房外等着,转头对唐箬绫说:“唐警官,我知道您心里多少是有所触动的。希望您能够遵从您的本心。”
唐箬绫不说话,江姚隐隐约约知道他是赞同自己的。
“我要上车了,唐警官,后会有期。”江姚坐上车,礼貌地道了个别。
回家路不远,江母黑着脸,一路无话。
好不容易到了家,正想准备上楼换身衣服休息,便被母亲叫住,“江姚,你父亲在书房等你。”
该来的还是要来的。
“你臭着一张脸给谁看?”江父见换了身衣裳的儿子满脸阴沉地走进来,着实有些恼火,张嘴就开骂:“你是想要气死我吗!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!江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!”
江姚平静地说:“我都干了什么了?”
江父不悦他的态度:“你读的什么圣贤书,教你做出如此冲动的事!”
“我只是表明我对国家的坚守和热爱。”
江父压抑住自己的怒火,沉声道:“你是想要为了你那份所谓的‘坚守热爱’把江家都抛出去吗?你自己不要命了?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把咱们家推到风口浪尖上?你......”
“父亲。”江姚打断他,“如果连国都没了,这个家,还有什么意义?”
江父像是听不得他这话,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,一句“你懂什么”,抬手就是把桌上的瓷杯向儿子砸过去。瓷杯在江姚脸旁飞过,落在他身后,碎了一地。
一声破碎脆响,打碎了两人之间的谈话。
没什么好说的了。江姚转头就要离开书房。
走到门前正要去开门,背后传来父亲的声音:“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,明天你就出国,等国内的形势好些了,你再回来。东西你母亲已经帮你收拾好了,放在你房间,今晚你哪也不许去。”
江姚没说话,只是用力攥紧了门把手,然后摔门而出。
入夜,家家灯火通明,照亮了周围的街道。
江家楼下的饭桌上,少了一个人。
“那混小子还没下来吗?”江父皱眉。
一旁的管事回答:“在房间里不肯出来,叫了也不应。”
“算了,不吃饿死他,明天说什么也要把他送走。”
管事点头:“是。”
第二日,管事去敲门,依旧没人回应。
“老爷......”管事头疼,见江父过来,便走到一旁。
江父亲自拍门:“臭小子,别扭闹够了没有?赶紧开门!”
过了好一会儿,仍没有人开门。
江父心里没由来的慌张,赶紧叫来几个人将门撞开。
门开了,里面空无一人。窗户打开着,房间里的窗帘被人扯下,和床单捆在一起,一头系在窗户的栏杆,一头垂落在窗外。房间里收拾好的行李不翼而飞。
床上的枕头压着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不必挂念。
江父气得下唇直哆嗦,好半天才骂了一句:“混账东西!”
三
今年的中秋要比往年要寒冷许多。
中年男人一身黑衣站在某个新坟前,烧了点纸,又放了一小块月饼,自言自语道:“你倒也挺可惜,看不到小日本签投降书。”
“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......”
一位半白头发的妇人提着一个圆篮,三步一歇地走过来。声音淅淅索索的引起了男人的注意。
那妇人有些驼背,看见这个站在自己儿子坟前的男人给她让了个位置,没说什么。她在坟前排出几盘菜,同样的放了块月饼,嘴里念念有词,不一会儿哭了起来,之后呆呆地坐在地上。
男人在后面将她扶起,说:“地上凉,夫人还是先起来吧。”
妇人擦擦眼泪,眼睛望着坟头,问:“先生是江姚的朋友吗?”
那男人犹豫了半刻才说:“嗯。”
江母余光看到男人一条裤腿虚空,手臂夹着一根拐杖,心中了然,又说:“江姚这孩子,在家里就娇贵的很,在军队里没给你们添麻烦吧?”
男人说:“他照顾我的多些。”
江母似是回忆,眼带泪花地说:“当时我跟他父亲想着他碰了壁便会回来,没想到等回来了一封家书,说是参军了......他父亲都气得晕过去了。”
“先生,你认识一个叫唐箬绫的人吗?”
男人一愣,没有说话。
妇人没有看他,继续说:“当年那个人带着江姚的......一些遗物回来,被我们家里人打着赶出来了......江姚父亲走前对我说,若是能见到他,同他说声抱歉。只是我当时卧病在床,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。如果你认识他,请帮我带一句话,就说谢谢他将江姚......带了回来。”
男人思绪飘远,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晚上。
那时的他在家里刚吃过晚饭,就听见有人敲门。打开门就看见眼前的人身上背着大包袱,气喘吁吁着。
“江姚?你怎么知道我住这的?”
来人答非所问到:“唐警官,要跟我一起加入红军吗?”
江姚这句话就把唐箬绫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兴许是出于对革命军的失望,又或许是他被这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所感染,他差一点就要收拾行李跟他走了。可是他最终没有战胜心中的懦弱。
北平沦陷那天,他被江姚救下,那时他才扛起枪,跟江姚走上了战场。
再后来,他带着江姚的遗物找到江家避难的住所时,面对江家人的恶劣态度,他一言不发。
江姚为国捐躯,问心无愧。
战火纷飞的年代,肝胆相照的两个人,在对方的救赎中,暗生禁忌的情愫。
被江姚唤醒了麻木内心的唐箬绫,曾想过,等战事结束,带他去国外看看,顺便问一问他,如果没有喜欢的女孩子,愿不愿意和他度过余生。
可惜世事无常,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这个人。
说到底,还是他的错。
可是,这场战争他们赢了。
江姚的牺牲,是有意义的。
想到这里,唐箬绫无声地笑了笑,对这位夫人说道:“我会把话带给他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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